“保持清醒”的刘铁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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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54年10月,刘铁男出生在北京一个工人家庭,他在姐弟5人中排行老三。
那时候刘铁男家生活十分困难,他很小就捡过煤核、菜帮子,砸过钢丝,帮母亲补花(出口纺织工艺品)挣钱。
这种贫苦的生活环境,一方面激励刘铁男严格要求自己、积极上进;另一方面,在他内心深处,有着过富裕生活的欲望。
上初中时,一次迎接外宾活动深深地刺痛了刘铁男。
“当时我们在长安街列队迎宾,开始我作为学生干部站在第一排,但外交礼仪人员检查时,因我穿着带补丁的白汗衫,在众目睽睽之下,将我调到最后一排。”刘铁男说,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伤害。
从此,刘铁男觉得贫穷就没人看得起,虚荣、好面子的思想开始在他内心深处滋生,以至后来,他教育儿子刘德成时,都要现身说法。
儿子小时候,刘铁男骑自行车带他去奶奶家的时候,每次都不走大路,都要胡同串胡同,并告诉儿子说这样近,做人要学会走捷径。“一定要有出息,要做人上人,这样才能过得好,才能受人尊重。”
在刘铁男的思想深处,出人头地、做人上人的愿望变得越来越强烈,这种意识在一定时期促使他努力工作,拼命追求职务的升迁。他的吃苦、能干也得到组织认可。
刘铁男在国家宏观调控部门工作30年,从科员做起,一步步做到一些专业性强、审批事项重的司局“一把手”。他业务全面,对多个领域工作都很熟悉,这使他能够发现并利用制度的漏洞。
2007年1月,刘铁男被提升至副部长级,出任国务院振兴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;2008年3月,刘铁男担任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副主任、党组成员;2010年12月,出任国家能源局局长、党组书记。
刘铁男手中有了权力之后,对腐败现象有着异常清醒的自警意识:“我们这个位置很危险,非常危险。”他还举例说:“比如,一听说你搬家,立刻就有人扑上了,要给你送红木家具等等,这么贵重谁敢要啊。”
2002年,刘铁男为南山集团新型铝合金项目通过国家计委备案提供了帮助,并两次收受宋作文给予的人民币共计4万元。
“宋作文送了一件T恤样的纺织品,打开一看,是两万元现金,我犹豫了一下,没有退,也没有上交。”刘铁男说。
此后尽管刘铁男利用手中职权,为包括宁波中金石化有限公司PX项目在内的多个项目提供审批便利,但由他亲自出面收受的贿赂,仅有这4万元,可见他的谨慎小心。
刘铁男儿子刘德成刚从国外回来时,有老板送了一块名贵手表,刘铁男发现后当晚就让儿子送了回去。
在发改委大院里,刘铁男给人们留下的是个“倒背手,踱方步,穿布鞋,晃脑袋”的形象。
但刘铁男的清廉并不是真心的,他只是害怕被查。内心深处,他还是想“富裕”起来,这种思想加上他的儿子,成为了他的软肋。
精明的老板们马上就猜透了他的心事,自然也想到了能够让他更为心安理得接受贿赂的好办法。
2005年,北京一家汽车销售服务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张某出资成立一家4S汽车店,并口头约定送给刘德成30%股份。两年后,刘德成提出“退股”,张某先后向刘德成支付人民币共计1000万元,“回购”了那些口头约定的股份。
2006年上半年的一天,为扩大PTA项目产能,邱某通过关系介绍,来到刘铁男办公室,请其在审批上予以关照,刘铁男表示得按程序走。
随后二人聊起家常。邱某早就知道刘铁男儿子在外留学,便故意问:“听说你儿子在国外留学?”刘铁男不失几分警觉:“你问这个干吗?”邱说:“如果他回国了自己做生意,我们合作,我可以带带他。”刘铁男当时没表态,邱留下名片就离开了。
邱某回酒店不久,刘铁男就打来电话:“你说的事倒也可以考虑……”
在之后的饭局上,刘铁男将刘德成介绍给了邱某,并嘱咐他“带一带儿子”。
2006年上半年,邱某与浙江企业家李某共同出资100万元,为刘德成注册成立了一个化纤公司,通过虚假贸易直接为刘德成的公司输送利益825万元。
后经刘德成同意,邱某将上述款项中的900万元投入股市并安排公司员工炒股获利1500万余元。后又应刘德成要求,邱某从公司账户支付1500万余元为刘德成购置豪华轿车和别墅。
对此,刘铁男认为,这种儿子出门收钱的方式给了自己很大的“安全感”,感觉自己“充其量也就是违纪”。
刘铁男的教诲在儿子心中也深深地扎下了根,让他找到了一条最便捷的成功之路,这就是利用父亲职务的影响力、手中的权力攫取金钱。
除了虚假贸易外,刘德成的敛财方式多种多样:开办空壳公司,空手套白狼;通过“关联交易”,收受巨额钱款;通过挂名领薪、入股分红、索要车辆等收受钱物,还大量收受礼品礼金。
于是,“老子台前办事,儿子幕后收钱”,随着刘铁男官越做越大,刘德成钱越挣越多,获取巨额财富易如反掌,而这些财富又催生和加剧了他的堕落。
刘铁男知道,这些蜂拥而至的“商人朋友”,“他们之所以出手大方,帮刘德成经商挣钱,绝不是看中了刘德成的素质以及和刘德成的交情,而是看中了他身后作为父亲的我及所处的位置。”
于是,刘铁男通过控制审批进度,形成“拖——要——批”三部曲,刘铁男、私企老板、刘德成三方心领神会、心照不宣。
私企老板们则把手握重权的刘铁男当成一个“捕猎”的目标,把刘德成当成一个接近目标的“老虎机”,通过向其不断“投币”而打开捕获权力的通道。
为与儿子挣的钱“撇开关系”,刘铁男采取了“鸵鸟政策”——儿子生意上的事他一概不管、不问、不听、“不知道”。
2013年5月12日,刘铁男正式落马。
刘铁男父子的违纪违法行为暴露后,刘德成如梦初醒:“如今觉得当时我们父子都错了,抛开我们以权谋私不说,我们的人生观、价值观就错了,奋斗的原动力就错了,这也是我们父子犯罪的一个共同原因。”
在法庭上,刘铁男最后流泪陈述:“我的过错把孩子也毁了,是我导致了他这条路。”
刘铁男案揭开了腐败的另一种形式:权权交易。
权钱交易在低层和中层大量存在,权色交易也被一些中高层贪腐官员所掌握,而腐败的最高层次是权力与权力的交易,这种交易既超越了以权换钱的一次性简单交易,也超越了非物质化的贿赂,其后果是触目惊心的。
而且,权权交易的表现形式主要是“家族式”腐败,其实质是公权力“家族化”:一是与家人亲友共享权力,二是与家人亲友共享财富。权力“家族化”催生出以血缘和姻缘为纽带的“官员家族”,内部彼此勾连、互相庇护、共生共荣,衍生出畸形的官场生态。
家族式腐败与其说是暴露了腐败官员的贪婪,还不如说是暴露了制度的漏洞,当权力大到一定程度,其对市场、规范与秩序的可能扭曲是相当惊人的。
英国历史学家阿克顿说:“权力导致腐败,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。”
权力一旦失去监督,犹如脱缰的野马。与其亡羊补牢,何不扎紧篱笆?如果留“暗门”、开“天窗”,何来风清气正、海晏河清?